饰品厂新来的陈阳，是踩着周一的早班铃进车间的。他穿件崭新的工装，肩宽腰窄，手里拎着个旧工具箱，途经串珠组时，正遇上张姐把一捧亚克力珠子撒了一桌。

“我来。”他弯腰时，后颈的弧度绷得清洁，指尖快得像带风，没半分钟就把混在一起的红珠、白珠分了两小堆。饰品厂的张姐正想夸，见他指尖沾了点珠粉，抬手蹭了蹭鼻尖，倒蹭出个白印，忍不住笑作声。

他被分到抛光组，由老吴带着。谁知道头一天就露了一手——有个客户退回来的手镯，内侧有道深划痕，老吴说“只能磨淡点”。陈阳蹲在砂轮旁，左手捏着镯子转，右手拿细砂纸蹭，磨一阵就对着光看，那架势，至少5年以上的饰品厂履历。10分钟后递过来，划痕没了，镯子内侧还留着圈若有若无的水波纹，“顺着弧度磨的，不硌手”。

现在饰品厂车间的女人们递工具可勤快了。串珠组的小莉总托故问“陈阳哥，你这砂纸哪买的”，着实是想看他打磨时的样子：睫毛垂着，侧脸的线条硬邦邦的，可捏着小吊坠时，指腹轻轻蹭过银边，又软得很。

上周饰品厂食堂做了红烧肉，他端着餐盘坐在角落，有个新员工不小心把汤洒了他一裤腿。他没恼，还笑着说“没事，工装耐脏”。厥后才知道，他以前在汽修厂待过，手上的茧子是拧扳手磨的，“听说这儿能做小玩意儿，就想来试试”。

饰品厂的事情是忙不玩的，但10分钟短休时，总有人往抛光组的窗边瞟——陈阳常坐在那儿，阳光落在他的背上，他手里转着颗没磨完的银珠子，转着转着，就转出点亮晶晶的光来。